金塔的胡杨 金色胡杨作者简介:蒋应红,甘肃兰州人,文学硕士,曾在《飞天》、《北方文学》、《四川文学》、《兰州日报》、《丝绸之路文化版》等省市级文学刊物发表作品40多篇。现居兰州。 金塔的胡杨 文/图蒋应红 在沙漠戈壁,芨芨草、红柳、胡杨之类的草木实在算不上什么稀罕物。只要是稍微有点水的地方,你都会发现它们三步一株,五步一簇,低低矮矮,密密匝匝生长的身影,没有修长的身姿,也没有耀眼的花叶,在春秋易序、寒暑交替中永远恪守着一岁一枯荣的自然法则。 在这些沙漠里的普通植物中,我是偏爱胡杨。不仅是出于对其“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的神奇,更在于对它们在黄沙漫漫、劲风疾走的恶劣环境中展现出生命的顽强姿态而心存敬畏。 这实在不是一种平凡的树。 一 走近地处西北的金塔县的朝湖胡杨林区,虽说这片胡杨林已经成为国家级的沙漠胡杨林景区了,但依然不收门票,完全敞开着大门,或者准确的说没有大门,一任来自大江南北的游客自由地走,尽情地看。 一叶知秋,深秋的胡杨林层林尽染,沐浴着秋日的暖阳漫步其间,踩着软软的细沙,你可以随心所欲地走、天马行空地想,你也可以自歌自舞自开怀,完全无拘无束无碍。感受那一片片金黄的树叶优雅地在风中蹁跹,然后落到你的身上,旋即又翻转着扑向大地的童趣。细风摇曳着胡杨林,金黄的树叶纷纷扬扬,漫天的花雨缤纷炫目,将大地铺展成一片金色的地毯。落叶的沙沙声与流沙的飒飒声交响,这片林子里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普天同庆秋天的来临。 万木萧萧,黄叶飘舞,这或许是胡杨对节气的期许、对大地的礼赞、对生命的致敬,正是这份执着、热情、感怀,我宁可相信草木是有情的。 风动,树动,还是心动? 沙黄、叶黄,还是梦黄? 金色是秋的本色,也是梦的底色。在这个童话般的世界中,抖落一身的疲倦,你会完全陶醉在这充满希望,兆示吉祥的世界中。 有人说,额济纳的胡杨林是大家闺秀,金塔的胡杨林就是小家碧玉。在林子深处,有一泓诗意的浅水叫金波湖,它是大地的眼睛,宁静、纯洁,环湖岸上生长的芦苇是睫毛一样的镶边。在玻璃似得湖面上影着湛蓝湛蓝的天空,浮动着洁白的云团,四周的胡杨也把自己布满沧桑的身躯轻轻地躺在上面。湖面皱起圈圈涟漪,那是相亲相近的野鸭水鸟在嬉戏,它们才是胡杨林中真正的主人,轻灵的羽翼飞渡天光,在湖影中滑翔,用叶舟先生的话说,这到底“劈开了谁的内心,望见秋天下的教堂”? 人在画中走,金塔的胡杨林因为这泓水而灵秀,这份淡妆的妩媚让人心醉,让人心碎。 二 胡杨,你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树? 徜徉在金塔的胡杨林中,我的心时时被那一株株顽强的的生命所震颤。它们像饱经沧桑的老人,精神矍铄,从容淡定。树干早已枯黑,虬枝缠绕,因为风吹日晒而皴裂的口子遍布全身。你可以想见,多少个日日夜夜,任凭劲风怒吼、黄沙蔽空,它们依然迎风而立,一幅岿然不动的神态。它们的根系在大地的深处漫展,枝杈傲然的直指苍穹,哪怕黄沙淹没躯干,也是昂首挺立,临危不惧的英雄气魄。是的,莽莽黄沙可以毁灭一座楼兰古城,但却不能摧垮一个倔强的生命。铮铮铁骨,朗朗硬气,纵然倒下,也是千年不朽。正因为如此,胡杨也被世人誉为“沙漠中的英雄树”、“最美丽的树”。 据说,胡杨系古地中海成分,是第三世纪残余的古老树种。试想,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它们从海边出发,拥拥挤挤,浩浩荡荡,穿山越岭,跨河渡江,逶迤潜行,它们的足迹遍布西亚、中国的西部地区,在新疆库车、甘肃敦煌等地都曾发现了胡杨木化石。这些死亡之海中的生命之魂,在东进的征途中永远没有停歇前进的步伐,向东、向东,一路向东,哪怕干渴而死,也要直挺挺的站在天地间充当沙漠行人的导航标杆。 居住在大戈壁的人都知道,有胡杨的地方,就有水源,就有生的希望。广袤的戈壁滩上,你会发现胡杨丛生的地方就有村庄。村庄和胡杨往往相伴而生,相依而存。在河西走廊上的老人们都有这样的记忆,那时候人们乱砍乱伐,胡杨大片大片的减少,可受风沙的罪了,尤其是冬春季节,刮上一夜风,早晨起来,大门就被半人高的黄沙堵死了。 胡杨既是村庄的守护神,也是村庄的生命源。 居住在当地的人都知道胡杨是“会流泪的树”,这是因为,它们在环境干旱的时候,体内都储存了大量的水分,如果划破树皮,水汁就会像流泪一样从“伤口”中渗出,这“泪”,结晶成碱,可以食用。胡杨的木质坚硬,成为人们搭房架梁的首选。幼苗嫩叶,富含钙和钠盐,是牛羊的理想饲料。是的,一滴胡杨泪,谁解其中味,“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耐干旱,耐盐碱,抗风沙,每一棵正在生长或者已经死去的胡杨都无愧于“沙漠的脊梁”。 走入景区的腹地,豁牙的烽火台旁,烽烟早已灰飞烟灭于历史的天空,我看见雌雄异株的两颗胡杨,佝偻着身躯,相互搀扶着,蹒跚走向村庄,走向抗沙的前线。 三 胡杨的存在,让我们解读中国古代文学史有了一个新的维度。 中国古代文人士子的心中都有一个西部梦,因为那里是成就英雄的地方。在通往西部的路上,和亲的女郎总是哭哭啼啼,而裘马的少年往往血脉喷张。即或是平沙漫漫,关山万里,也挡不住络绎不绝的文人才士前赴后继的步伐:高适、岑参、王之涣、陶翰等逶迤而来,就连参禅入道、超凡脱俗的王维都曾说:“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尤闻侠骨香。”他们怀着朝圣般的虔诚,像随军的记者,哪怕筚路蓝缕,困难重重,不惜冒着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用苍秀之笔,大写意的描绘塞外边关的苍凉、雄奇、悲壮、瑰丽,在疾风、斗石、黄沙、飞雪、孤城的意象中,丰腴了文学的篇章,他们发自内心的慷慨悲壮也会永远在文学的长河中激荡。日月同辉,辉耀古今。 如果说,我们将文人才士向往西部理解为仅仅是为了通过建功立业而博取功名就狭隘了。西部固然是战争的频发之地,在西风烈烈、金戈铁马中容易让英雄脱颖而出。然而,西部的魅力更在于侵染了风、雪、沙、石的品格——劲似疾风、逸像飞雪、广若莽沙、坚如磐石,融合为荡气回肠的西部精神。如果不是这种贯通古今的精神气脉,我们在今天怎么会依然能看见浩浩荡荡、意气风发、前赴后继的支援西部、开发西部的大军呢? 杨花落尽,胡不归?胡杨凝聚了这种精神:纵然飞沙呼啸、惊心动魄,依然岿然不动、矢志不移;纵然刀光剑影、杀声震天,依然从容不迫、安步当车;纵然冰丈阑杆、雪满天山,依然根生大地、枝指苍天。 我敬畏每一株胡杨,它们是生物学上的植物化石,也是留存于现在的古代将士们鲜活的兵马俑。一排排矗立在风头沙浪的胡杨,俨然待装出征的卫士,凝视它们,仰望它们,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是眉宇间透着刚强、勇敢、坚定的将军:卫青、霍去病、高仙芝、哥舒翰、封常清、左宗棠...........。他们平乱西域、保家卫国的赤胆忠心难道与胡杨扎根边陲、挡风拒沙的矢志不移不是一脉相承的? 虽然在浩瀚的文献中,或许胡杨太不起眼、太过于平凡而没有留下过多描述的文字,话说回来,“此心虔诚,何须供坛?”我们或许不承认胡杨对中国文学有什么影响,但我们也不能否认,雄浑劲健的边塞篇章就不曾沾染胡杨风骨凌然的气韵风貌? 如果说,将军是中国古代历史的靓丽景观,那么,胡杨就是炎黄子孙的精神图像。这图像印刻在华夏民族的骨头上,渗透在华夏民族的血肉中,生生不息,源远流长。 四 就在胡杨林的盛景娇艳了金塔的时候,“神州十一号”在据此不远的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腾空而起,就在世人都为此欢呼庆贺的时候,可曾知道这些具有胡杨脾性的航天人曾鞠躬尽瘁的日日夜夜?他们克服艰难困苦,满怀为国争光的雄心壮志、自强不息、顽强拼搏、团结协作、开拓创新,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辉煌成就,也铸就了“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攻关、特别能奉献的航天精神。”演绎了一曲现代版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斩楼兰誓不还”的千古绝唱,正如梭罗在《瓦尔登湖》中写的:“人们说他们懂得不少 瞧啊,他们生了翅膀,—— 百艺啊,还有科学, 还有千般技巧, 其实只有吹拂的风, 才是他们全部的知觉。” 还有酒钢人,油田人以及千千万万来到这片土地上的志愿者、支边者,他们远离故乡,携儿带女,把风沙的怒吼当做前进的号角,用“献了青春献子孙”的无私精神、赤热情怀,再一次描绘出丝绸之路云蒸霞蔚、星斗灿烂的壮丽景象。 临别的时候,朋友的同学匆匆赶来相送,他是山西人,年清华大学毕业后主动参加甘肃选调来金塔工作,而今已经娶妻生子,安家落户了。在和我们聊天的时候,他话不多,总是憨憨地笑着,但言谈举止中透着沉稳、热情、自信、乐观。 ................................. 透过他自信乐观的笑容,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一株株正在破土而出、拔节生长的胡杨幼苗,相信它们一定会在自己的年轮上谱写华丽的篇章,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演绎生命的奇迹。 绚丽着、坚守着、奉献着,戈壁,因为胡杨的存在永远不会荒凉。沙漠,因为胡杨的生长终将变成沃野。我们坚信.......... 写于年10月24日 推荐人简介 陈玉福 ◇本平台作品由著名1号作家、金牌编剧陈玉福先生推荐。 ◇陈玉福:中国作家协会第九次全国作代会代表;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延安文艺学会副会长;国家广电总局“中国优秀电视剧原创剧本奖”获得者。 ◇网址:疗效好的白癜风医院北京治白癜风到哪家医院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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